太早滿溢的水杯

蔣文正

從前某處，有一位老禪師，以禪道聞名於世，佛理高深，能使人震聾發聵，聞者均有當頭棒喝之感，所以遠道而來求禪問道者絡繹於途。

同時間亦有一位年青的大學教授，杏壇飲譽，道德高超，從遊者甚眾，頗有躊躇滿志之態。

對老禪師之聲名遠播，風頭遠勝自己，心中卻頗不是味兒。

暗忖自己堂堂黌宮學府之高級知識份子，何以還及不上一個山野之夫受歡迎？於是也打道前往這高僧處「問禪」，打算會他一會。

經過通傳，高僧親自出迎，雙方分賓主坐下，寒暄數句，教授於是單刀直入，直道來意。

禪師望之一眼，不發一言，只請他用茶，待杯空後，親手替其加水，不過在茶杯斟滿後卻不肯停手，一直至滿溢之後仍然繼續斟水。

教授見之奇而問道：大師，何以滿溢還要加水？現在滿瀉漏出啦！大師神經病乎？

禪師望之微笑道：老僧並沒有神經病，正常得很；施主亦知道滿載的杯子不可以加添了麼？那麼一個滿載的腦袋又怎可以再加添呢？

你現在的腦子裡滿是自己的一套，又怎會容納得我的理論？

又來問什麼禪？

教授聽後，不禁赦然，連忙上前施禮，深深後悔自己的自以為是，也為自己的孟浪與不敬而道歉。

於是重新分賓主坐下，虛心討教，最後亦為禪師高深玄妙的哲理而折服。

世上儘多似這位教授的人，很容易自滿，也並不明白「要能增加，必先令自己清空」的道理。

也未聽過古人智慧之警句：「滿招損，謙受益」這說話。